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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好吃的

悲剧的诞生(一)

【德】弗里德里希·尼采

译者导言部分

01、

        一个民族越是领悟世界痛苦的真相,就越是需要用日神的外观来掩盖这个真相,美化人生,以求在宇宙变化之流中夺得现象和个体生命存在的权利。

02、

        (关于悲剧快感的实质)

        悲剧把个体的毁灭表演给我们看,以此引导我们离开现象而回归世界本质,获得一种与世界意志合为一体的神秘陶醉。

03、

        希腊艺术的繁荣不是缘于希腊人内心的和谐,相反是缘于他们内心的痛苦和冲突,而这种内心的痛苦和冲突又是对世界意志的永恒痛苦和冲突的敏锐感应与深刻认识。正因为希腊人过于看清了人生在本质上的悲剧,所以他们才迫切地要用艺术来拯救人生。

04、

        日神精神的潜台词是:就算人生是个梦,我们要有滋有味地做这个梦,不要失掉了梦的情致和乐趣。酒神精神的潜台词是:就算人生是幕悲剧,我们要有声有色地演这幕悲剧,不要失掉了悲剧的壮丽和快慰。二者综合起来,便是尼采所倡导的审美人生态度。

05、

        随着神话的逐步衰亡,世界和人生在本质上的无意义性暴露在人们眼前了。对于这种无意义性,悲剧是勇于正视的,并为之寻求艺术的拯救。相反,科学却用一种浅薄的乐观主义回避这个根本难题,其手段一是用抽象逻辑冒充对世界和人生的本质的认识,二是用枝节问题的解决取代世界和人生的根本问题的解决,“把个人引诱到可以解决的任务这个最狭窄的范围内”。前者使人热衷于逻辑,后者使人局限于经验,共同的结果是逃避那个逻辑和经验都不能触及的形而上领域。


正文部分

06、

        艺术是生命的最高使命和生命本来的形而上活动。

07、

        (关于酒神节的狂欢)

        有一些人,由于缺乏体验或感官迟钝,自满自得于自己的健康,嘲讽地或怜悯地避开这些现象,犹如避开一种“民间病”。这些可怜虫当然料想不到,当酒神是歌队的炽热生活在他们身边沸腾之时,他们的“健康”会怎样地惨如尸色,恍如幽灵。

08、

        为了充分调动全部象征能力,人必须已达那种自弃境界,而要通过上述能力象征性地表达出这种境界来。所以,唱着颂歌的酒神信徒只被同道中人理解!日神式的希腊人看到他们必定多么惊愕!而且,惊愕与日俱增,其中掺入了一种恐惧:也许这一切对他来说原非如此陌生,甚至他的日神信仰也不过是用来遮隔面前这酒神世界的一层面纱罢了。

09、

        (关于奥林匹斯居民)

        这里没有任何东西使人想起苦行、修身和义务;这里只有一种丰满的乃至凯旋的生存向我们说话,在这个生存之中,一切存在物不论善恶都被尊崇为神。

10、

        (精灵西勒诺斯回答国王)

        “可怜的浮生呵,无常与苦难之子,你为什么逼我说出你最好不要听到的话呢?那最好的东西是你根本得不到的,这就是不要降生,不要存在,成为虚无。

11、

        在这世界里,希腊人的“意志”持一面有神化作用的镜子映照自己。众神就这样为人的生活辩护,其方式是它们自己来过同一种生活。

12、

        在希腊人身上,“意志”要通过创造力和艺术世界的神化作用直观自身。它的造物为了颂扬自己,就必须首先觉得自己配受颂扬。所以,他们要在一个更高境界中再度观照自己,这个完美的静观世界不是作为命令或责备发生作用。这就是美的境界,他们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镜中映像——奥林匹斯众神。

13、

        雕塑家和史诗诗人愉快地生活在形象之中,并且只生活在形象之中,乐此不疲,对形象最细微的特征爱不释手。对他们来说,发怒的阿喀琉斯的形象只是一个形象,他们怀着对外观的梦的喜悦享受其发怒的表情。这时候,他们是靠那面外观的镜子防止了与他们所塑造的形象融为一体。与此相反,抒情诗人的形象只是抒情诗人自己,它们似乎是他本人的形形色色的客观化,所以,可以说他是那个“自我”世界的移动着的中心点。不过,这自我不是清醒的、经验现实的人的自我,而是根本上唯一真正存在的、永恒的、立足于万物之基础的自我,抒情诗天才通过这样的自我的摹本洞察万物的基础。

14、

        (古希腊的抒情诗人)

        阿尔基洛科斯这个热情燃烧着、爱着和恨着的人,只是创造力的一个幻影,此时此刻他已不再是阿尔基洛科斯,而是世界创造力借阿尔基洛科斯其人象征性地说出自己的原始痛苦。

15、

        酒神洪流是民歌的深层基础和先决条件。史诗和抒情诗的界限在于,语言模仿形象还是模仿音乐。真正的音乐决不模仿形象。语言作为现象的符号,绝不能把音乐的世界象征圆满表现出来。

16、

        每种现象之于音乐毋宁只是譬喻。

17、

        (关于歌队)

        希腊人替歌队制造了一个虚构的世界,借此使痛苦的写照免去了现实性。悲剧用形而上的慰藉来解脱我们。歌队表明,希腊人深知人生的痛苦,艺术拯救他们,生命则通过艺术拯救他们而自救。

18、

        不管现象如何变化,事物基础之中的生命乃是坚不可摧和充满欢乐的。

19、

        一个人意识到他一度瞥见的真理,他就处处只看见存在的荒谬可怕,终于领悟了奥菲利亚命运的象征意义,懂得了林神西勒诺斯的智慧,他厌世了。

        就在这里,在意志的这一最大危险之中,艺术作为救苦救难的仙子降临了。唯她能够把生存荒谬可怕的厌世思想转变为使人借以活下去的表象,这些表象就是崇高和滑稽,前者用艺术来制服可怕,后者用艺术来解脱对于荒谬的厌恶。

20、

        魔变是一切戏剧艺术的前提。首先从酒神群众的幻觉中产生萨提儿歌队,然后从歌队的幻觉中产生舞台世界。

21、

        歌队用舞蹈、声音、言词的全部象征手法来谈论幻象,于是合唱变为戏剧。

22、

        希腊剧场的构造使人想起一个寂静的山谷,舞台建筑有如一片灿烂的云景,聚集在山上的酒神顶礼者从高处俯视它,宛如绚丽的框架,酒神的形象就在其中向他们显现。

23、

        戏剧是酒神认识和酒神作用的日神式的感性化,因而毕竟与史诗之间隔着一条鸿沟。

24、

        ……酒神式激动起来的观众就是怀着这种感觉看见被呼唤到舞台上的那个他准备与之共患难的神灵的。他不由自主地把他心中魔幻般颤动的整个神灵形象移置到那个戴面具的演员身上,而简直把后者的实际消解在一种精神的非现实之中。

25、

        艺术家的生成之快乐,反抗一切灾难的艺术创作之喜悦,毋宁说只是倒映在黑暗苦海上的一片灿烂的幻云天幻景罢了。

26、

        “一切现存的都兼是合理的和不合理的,在两种情况下有同等的权利。”

27、

        个体化是灾祸的始因,艺术是可喜的希望,由个体化魅惑的破除而预感到统一将得以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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